我是一个给公主替嫁的厨娘，刚被一只厌世的吸血鬼公爵——路易斯抓走，原因是他想试试进口的血
路易斯是个活腻歪了的吸血鬼。
对于他来说，千年的时光漫长又无聊。
决定自杀之前，他把我抓了。
原因是想他试试进口的血。
1
我是大梁被送去与罗马联姻的公主。
人在西方，刚下马车。
我就被掳走了。
一个长着黑色翅膀的男人，轻轻松松用手捏着我的后颈把我提起来，飞在几百米高的天上。
我冷汗涔涔，几近要哭出来。
他还颇有恶趣味地勾唇笑了笑：「怕了？」
我回：「那倒不是。只是我有点恐高，飞低点行不行？」
事实证明。
他真不是个东西。
闻言，反而飞得更高了。
2
落地的时候，我头晕目眩，汗已经浸湿了鬓角。
扶着大理石栏杆干呕了一会，一只苍白清瘦的手伸了过来。
递了一张帕子。
他说：「好好擦擦，我不喜欢人脖子上有汗。」
「哦。」
我拿着帕子，把自己的脖颈好好搓了个遍，皮肤都搓红了。
路易斯又问：「你不怕死？」
我理了理凌乱的鬓发，冷静地说：「我在皇宫里杀了十年的鱼了，我的心早已冰冷。」
「你不是公主吗？」
我说：「让宫女代替公主和亲，是我们帝国的优良传统。」
路易斯：「……」
3
路易斯的庄园种满了红玫瑰，阴测测的月光从树的黑影里投下来，像极了恐怖片的场景。
他的举着烛台，对我说：「我们出去。」
我问：「去哪？」
他道：「找吸血鬼猎人。」
我：「？」
他悠悠道：「很巧，我也想死。我在庄园里杀了五百年的人了，我的心早已冰冷。」
他说话怎么这么恐怖？
是为了配合这个场景？
虽然我不怕死，还是汗毛直立。
我：「走回去？」
他道：「不，我会飞。」
想到在几百米的高空上。
我腿一软，人就忍不住地要瘫下去：「你就地杀了我算了。」
他道：「现在不饿。」
不知道我这会是怎么想的。
脑子突然一抽。
脱口而出一句：「别那么麻烦，那我就地把你杀了吧。」
路易斯一双深如黑曜石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，两颗尖牙白森森的，闪着点寒光。
在我以为他要恼怒时，他展演一笑。
「那你试试？」
语气跟挑衅似的。
4
他往我的手里塞了一把匕首，漫不经心地对着我垂首，黑色的鬈发垂落在冷白的脖颈间，身上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玫瑰香气。
那看似脆弱纤细的脖颈正对准利刃。
我下不去手。
他笑了，笑声极其悦耳：「就当杀一只鱼。」
我喃喃道：「这么大，怎么说也该算杀一头猪。」
路易斯的笑僵住了。
他抬起头：「我先杀了你算了。」
但他到底没杀我。
因为他喜欢喝新鲜的血。
他现在还不饿。
而飞去找猎人的危险话题，也就这么自然地被他忽略了。
5
我被带到了城堡中。
作为他的食物，有了一个独立的房间。
我第一次与御膳房水缸里的鱼感同身受。被圈养起来，等着挨宰。
但是，比起皇宫里如履薄冰的日子，这里还是好多了。
我只希望，他杀我的时候，下手能利索点。
6
被掳走的第二天，我扣着路易斯房间的大门。
古朴的胡桃木门大开，尘埃如雪粒似的纷纷落在熹微晨光中。
他穿着纯黑的睡衣，不耐地靠在门框上，居高临下地俯视我。
我说：「我饿了。」
「饿？」他目光讶然。
可能他的食物都不用吃饭的吧，就像御膳房的鱼往往活不过需要喂食的时候。
「家畜也是要吃饲料的。」
他不在乎，只是淡淡道：「噢，那你想要什么，自己拿。」
我说：「拿什么？」
他皱了皱眉，好像不满意我的愚钝。
「冰窖里有血。」
我呆住了：「……」
这大概相当于，喂鸡吃鸡蛋吧。
他看着我的反应，笑了一声，说：「鸭血！」
这……还行！
7
我取了一碗鸭血。
还好，长途跋涉至西方时，我随身带了很多调料，够做半个月的饭。
生火，也不是很难的事，古堡中有很多蜡烛。
这顿饭虽然做得艰难了些，但鸭血到底是炒好了。
我坐在餐桌前，举起勺子时，路易斯正施施然从楼上走下来。
「你在做什么？」
「鸭血啊。」
他有些不可置信：「你居然这么做鸭血？」
不然呢？
生吃吗？
我不行。
但我到底没敢顶撞他，怕他让我死得不痛快。
我起身端着盘子走到他面前。
他语气有点冷，偏过了脸：「不吃。」
但我的勺子已经举到他嘴边了。
他看看我，看看鸭血。
看看鸭血，再看看我。
然后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尝了一口。
「怎么样啊？」
「emmm，一般般吧。」
「哦。」
我有点失落，感觉自己的厨艺受到了质疑。
但，应该是做饭工具的原因吧？
从前在皇宫里的时候，只有妃位以上的娘娘才能点到我做的菜。
哎，曾经的一菜难求，现在居然变成了一般般。
下一秒，他说：「这盘，留下。」
我：「？」
不是一般般？
他瞥我一眼：「这古堡里的东西，都是我的。」
行吧。
人在屋檐下，不得不低头。
8
路易斯是个好吸血鬼。
还记得给他的食物留一盘食物。
吃完饭，他矜贵地用手帕擦了擦唇，愉悦地弯着眉眼：「今天天气不错。」
我望了望窗外。
高树蔽日，仰头看不见一丝日光。
嗯，对于吸血鬼来说，确实是个好天气。
他道：「出门走走。」
我问：「去哪？」
「地中海。」
这也太远了吧？
我下意识后退一步：「我不想飞。」
他站起来，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襟：「那你走着去吧。五百多千米。」
「你杀了我算了。」
他鄙夷地看我一眼：「有这种好事？」
我能有什么办法啊？
当然是对他点头咯。
飞就飞吧。
9
路易斯提着我，飞越过了山川河流。
这确实是个好天气，日光毒辣，适合晒干辣椒。
我想事想得出神，就不感觉头晕目眩了。
路易斯说：「你走神了，在想什么？」
我脱口而出：「这个天气，适合晒干辣椒。」
「辣椒？」他拧了拧眉。
「炒鸭血的时候可以加。」
他骤然转变了航线，把我送到一座种辣椒的庄园。
「去摘吧。」
我看了看自己没有口袋的衣服，很实诚地说：「拿不下。」
他把身上披着的黑斗篷一脱：「拿去兜。」
原来，这个吸血鬼也是个满眼干饭的人。
10
我捧了一斗篷的辣椒。
带到沙滩上去晒。
路易斯惬意又慵懒，仰着精致的脸，暴露在夏日强烈的阳光下。
他的眼睛很深邃，瞳孔漆黑，鼻梁高挺如孤峭的山峰，肌肤苍白而没有血色。
他是孤寂的冷色调，和这里温煦的颜色格格不入。
咦，等等，为什么吸血鬼可以晒太阳？
不是一晒就会化为灰烬的吗？
我看着他：「一直晒太阳，不会si……有危险吗？」
他漠然道：「我太强了，晒不死。」
有实力真的可以这么嚣张。
我说：「我想买点调味料。」
他伸手，随意撩起一边的头发，将戴在耳上的金耳钉摘下来递给我：「去吧。」
耳钉是冰凉的，做工很精致，雕成月牙状。
「太好看了，舍不得拿去换。」
他露出一个「你真麻烦」的眼神，又想去摘自己的黑曜石胸针。
我忙说：「我有钱的！」
最终，我用一块玉，换了好几袋小麦和一堆瓶瓶罐罐。
路易斯：「我可不想拎这些。」
于是，我当着他的面扛起了所有东西。
给他展现了一下什么叫「力拔山兮气盖世」。
毕竟扛大米，是厨娘的必修课。
11
我扛着东西，路易斯拎着我。
我们飞在天上，像摇摇晃晃的风铃。
今天挺累的，回去之后，我选择洗漱之后倒头就睡。
半夜，我被吵醒了。
他像是聊斋里的艳鬼，立在凄冷的月光里，脸上没什么表情，只是抬脚一下一下踹着床。
看出来了，心情不是很好。
可能今晚就要宰我了。
他道：「我饿了。」
我一下子坐起来，视死如归地说：「动手吧，给我个痛快。」
「鸭血。」
什么意思？我还没鸭血好吃吗？
他捏着我的衣领，把我提起来：「快点。」
「行。」
12
我在厨房里忙活了半宿，给他端了一碗鸭血炖豆腐。
此后一个月，还有鸭血粉丝汤、鸭血火锅、麻辣鸭血、韭菜炒鸭血、鸭血粥……
导致我后来，一看到鸭血就想吐。
路易斯说：「鸭血。」
我：「yue……」
路易斯：「那鸡血猪血？」
「跟鸭血有什么区别啊？」
他凑近了，眼中闪着凛然的光，低笑：「那……人血？」
我把脖子凑过去：「也行。」
他微凉的气息就洒在耳边：「我要撒盐，浇滚烫的辣椒油……」
他真想得出来。
没人性！这个确实他没有，他不是个人。
这吸血鬼要是生在大梁，怎么说也能做个酷吏，被人称作活阎罗那种。
我把脖子缩了回去：「算了，鸭血就鸭血吧。Yue……」
但我好像又坏了他胃口。
他皱了皱眉：「算了，没胃口了。」
13
不然，还是做点别的好了。
庄园里种了大片大片的玫瑰，被我薅秃了一片，用来做鲜花饼。
下午的时候，路易斯立在光秃秃的枝条边，信手揉着来时摘的一朵花，艳红的花汁溢了满手，像血一样。
他转过来，用苍白得过分的脸对着我，眼尾上挑，笑意薄凉：「你真觉得我不会杀你？」
我脖子一伸：「给个痛快就行。」
他的手刚要扼住我的脖子，我伸手往他嘴边递了块鲜花饼。
「尝一尝，真的好吃。」
他面露不屑，纡尊降贵地咬了一口。
唇上沾着被碾碎的花瓣，显得妖孽。
他停手了。
「这盘，放下。」
然后玉指一指另一片繁茂的花丛：「那些，摘掉。」
我不识趣地凑上去，对他眨着眼睛：「那不杀我了？」
他「嗤」一声：「明天杀。」
14
第二天，我耗了一上午，把他的玫瑰花园——薅秃了。
做了玫瑰花蒸卷、玫瑰花饼干、玫瑰花茶、玫瑰花酱、玫瑰花牛轧糖……
我和路易斯坐着，一起喝下午茶。
这时，来客了。
那是个穿着女仆装的吸血鬼，黑发白皮。
路易斯掀了掀眼皮：「这是安娜，来修剪这里的玫瑰的，半月来一次。」
我搅了搅银勺子：「噢。」
可是现在，眼前的玫瑰园都秃了。
她来修剪什么呢？只能剪个寂寞了。
拿着银剪子的女仆快裂开了。
「公爵，这……」
路易斯瞥了我一眼，淡淡道：「她薅的。」
这是转移矛盾了。
安娜叨叨：「这玫瑰在这长了五百年了，自您出生起，您怎会让人……」
他手中的银勺子落入盘中，声音清脆。
安娜一下子噤声。
「安娜。」
他起身，曳地的长袍拂过血色地毯，他的眸光在朦胧的烛光里晦暗不明。
「我不喜欢有人提及我的出身。」
她的声音在颤抖：「是我僭越了，公爵。」
我的下午茶还能喝不能了？
总感觉，触碰到了一些会被灭口的秘密。
我抬眼时，路易斯正盯着我看。
我的求生欲使然：「我什么都不知道。」
他又嗤笑一声，拂袖而去。
「你能知道什么？」
15
路易斯两天没下楼了。
说真的，我真怕他做傻事。虽然他的刀捅不穿自己。
我只能隔着门问他：「饿了么？」
他像是叛逆期的倔强少年：「不。」
我说：「那我能出门吗？」
「随你。」
我走到楼梯口时，听见他很轻的一声：「记得回来。」
16
我在森林里，采了一篮子蘑菇，准备给他炖个蘑菇汤。
在回去的路上，我远远看见两个背着枪的男人，属于孔武有力型。
其中一人道：「准备齐全了吗？」
「是。」
「等赏金到手，我们一人一半。谁让他不好好在古堡里待着，偏要掳大梁送来的公主呢。」
我的心跳停了一拍，放缓脚步，不敢发出声响。
这说的，好像就是路易斯。
「那公主，现在还活着吗？」
「怕是已经变成干尸了。」
我低头看看自己。
古堡里的日子挺舒服的，我还胖了。
但，不容我多留了。
等他们走远，我飞奔回古堡。
17
路易斯下楼了，立在庭院中，百无聊赖的模样。
我喘着气奔到他面前，篮子里的蘑菇都掉了好几个。
「好像有吸血鬼猎人要来杀你了。」
他盯着蘑菇看：「这好吃吗？」
「……」我抚着心口缓了缓。
「好像是因为你掳走了我，现在他们要为了赏金来杀你了。」
他从篮子里拿了一个蘑菇，仔细看看：「要做成什么？」
我：「……」
他怎么一点都不在乎啊？
沉默了几分钟，他的注意力才从蘑菇上转移走：「来杀我？」
虽然我现在不是很想理他，还是应了一声：「嗯。」
「不错。」他微笑着，说出嘉奖似的一句话。
我不说话了。
算了，他自己都挺想死的。
我就不操心了。
18
我在厨房专注地炖汤。
路易斯跟鬼魅似的，悄然立在我身后。
「你……不想我死？」
他从我背后突然出声着实吓了我一大跳，手中的勺子一抖，一勺汤就向后飞溅了出去。
我缓缓回首。
路易斯面无表情地伫立着，雪白的衬衫上沾上星星点点的汤，鬈发上还插着一朵蘑菇。
我小心翼翼把他头上的蘑菇取下，试探着说：「不想。」
他露出两颗可爱的尖牙，嗞我：「可我现在挺想你死的。」
我赶忙舀了一勺汤往他嘴边递。
我觉得，任何时候没有一勺美味的蘑菇汤不能解决的吸血鬼，如果有，那就给他来两勺。
此刻，他的眼睛仍盯着我，盯着汤，盯着我，盯着汤。目光冷然。
我说：「再不喝，凉了。」
他面露嫌弃，但缓缓往前伸的性感嘴唇已经出卖了他。
「怎么样？怎么样？」
「明天再杀你。」
管别人是美人美男计，我只有一计——美食计。
19
我有一问：吸血鬼的反射弧是不是都挺长？
路易斯等喝完了汤，才问我：「为什么不想我死？」
小路易斯，这个问题问得好啊！问到我的人品上了。
我要认真回答：「因为……我比较圣母吧。」
曾经淑妃让我给怀胎的李昭仪下麝香，我没干。
然后我被穿小鞋了，从尚膳降到了主事。
李昭仪让我给淑妃点颜色看看，我也没干。
然后我又被穿小鞋了，从主事干到了厨子。
就这样又双叒叕，我沦落到了杀鱼的。
皇宫公务员太不容易了，到最后还得代替公主去和亲。
还好我被掳了。
这里很自由和安全，没有勾心斗角，也不用被人踢来踢去……
就是偶尔得看吸血鬼上级惨白的脸色。
我看不出来路易斯对这个回答满不满意。
他又是淡淡瞥我一眼，然后悠悠哉上楼了。
留给我一个特别绅士的背影，我怀疑他在凹造型，但是我没有证据。
不过，还挺帅。
20
偶尔，我也想吃一顿饺子。
擀面皮的时候，路易斯在旁边看着：「这是什么？」
「饺子。」我很认真地答。
「为何？」
「有句俗语是，‘圣诞不把饺子煮，圣诞老人打驯鹿。’」
「可……距离圣诞还有五个月。」
「哦？那就是我想吃了，而且我今天必须一定肯定要吃这一顿饺子。」
他不出声了，往旁边靠椅上一靠，看着我做。
他嘴角还噙着一抹少见的笑。
还……还怪好看的。
21
饺子煮好了，第一口照例是路易斯吃。
他用叉子“唰唰唰”干掉八个，脸上写着“美味”二字。
我低头咬了一口，感觉有点怪，一时也说不上。
再看看路易斯，他的脸色——正常。
可能是我的错觉。
我也面不改色地吃了八个。
餐桌上，他向来很遵循贵族的繁文缛节，“食不言，寝不语”之类。
待我吃干抹净嘴，他才问：「饺子里加了什么？」
我说：「肉和韭菜。」
他脸上抽了一下，表情变得有点奇怪：「韭菜？」
「就是院子里种的那个。」
他没忍住，笑了：「安娜说，那个叫水仙。」
他一副笑我没常识的样子。
……
我呆在原地。
完球了。
22
傍晚的时候，我开始全身发烫，脑袋昏昏沉沉。
连路易斯什么时候进了房间都不知道。
「你……怎么了？」
我答不了话。
他冰冷的手背覆上我的额头。
「你这是要把自己煮了？」
我意识有些涣散了，只想与那冰冷的触感靠得更近一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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